当时阿帕基倒是心甘情愿的,即便是要他走到一群小朋友当中去,伸手够着货架上的那只圆滚滚的玩偶,大约也勉强算是黎明前的黑暗,不然这日子往前每一步,他的手臂就离完全报废上缴回收近一步。
这周至少有一半的清晨他迷迷糊糊醒来,感觉不到自己的右手臂。揉过眼睛之后阿帕基抬起手握了握拳,至少他的大脑是这么给出指令的,然而遗憾的是手指的关节僵硬,筋络绷紧,被傀儡线缠得死死动弹不得。于是他恼火地拾起手边的枕头往压在手臂上的金色脑袋毫不客气糊了过去,要求对方把手还给他。
但呵斥解决不了问题源头,源头是睡眼惺忪的把自己的枕头踢到床下去霸占肩膀的家伙,打着哈欠模糊抱怨,睡觉时必须要有抱枕。呸,歪理,阿帕基伸出另一只尚有知觉的手,掌心朝上,手指合拢招了招示意收费,还未等到他提出精神损失费和医疗费和诸多额外服务费,对面的少年不识好歹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来,接着懒洋洋地回复称暂时没有精力陪他跳舞。
他该多给一巴掌把对方打醒的。
下午,阿帕基便遂了乔鲁诺的愿,只要能放过他,想要什么品味奇特颜色怪异华而不实贵得离谱的抱枕,需要几个,他可以慷慨地全部买单。尽管对方的绿眼睛小幅度地避开他,盯着某个虚空的位置出神,似乎是盘算起如何戏弄他,阿帕基决定视若无睹,向购物车里随便丢大大小小的抱枕,推给对方任其挑选。
乔鲁诺伸手挑了几个出来,礼貌地请他放回货架上,阿帕基顺从照办,他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和耐心来陪这只不怀好意的狐狸浪费一下午,挑出至少一个合适的替罪羊回去代他执行公务。当对方拣出一只瓢虫抱枕状似苦恼实则胡闹地苦思冥想,他已经有相当强烈的意愿要敲乔鲁诺的天灵盖,没有动手是因为他的手真的还在发麻像有蚂蚁在爬,连弯曲指节都费劲。
所幸对方没有再继续折磨他残破的身心健康,阿帕基利落地买了单拽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朋友往回走,乔鲁诺问他要吃什么,他一时没想好,便咬了发问人的手指一口。
太野蛮了,少年干瘪瘪地评价道,颇不愉快的声音飘散在晚风里,然后指着街边的一家店。阿帕基不确定他们能不能带着这么大一个抱枕挤到晚餐高峰的餐馆里,不仅影响他人还特别丢人——他着重提出了后一个形容词,果不其然被指出这个所谓古怪趣味的抱枕是阿帕基自己塞给乔鲁诺,且听语气对方似乎并不满意。
阿帕基才不管对方满不满意,他横到沙发上揉揉肩膀,外卖半个小时内就会到。他坐起身大致搜索一下乔鲁诺的方位,发现对方正在卧房里,抱枕被丢在床上,小狐狸在一旁来回比划,阿帕基认为这家伙应该是试图强行挑刺。
乔鲁诺瞪了瞪他又盯一会儿抱枕,大概是接受了现实,答道:“手感挺好的。”
因此第二天,被踢到床底下的除了对方的枕头之外还有这名新成员,肚皮朝上翻不过身几乎是死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和阿帕基非常相似。他的手还是差不多报废了,想要握拳时手指不听使唤,有可憎的傀儡线层层叠叠地缠着,操纵他。他姑且认命了,揪着乔鲁诺的耳朵怨声载道。
“干嘛,你对我买的抱枕很不满意?”
“但是我比较喜欢这个。”乔鲁诺半梦半醒地搂着他的手臂答道。
O Fi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