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成以上的命案祸起冲动犯罪,这说明人的情绪需要调节。嫌疑人在冲干净手上的血迹时脑海里关于为什么要将刀刺入被害者的腹部一并洗去,衬衫和袖口上有零星飞溅的铁锈斑点,已经来不及处理。
乔鲁诺可以耗费一分钟计算一下他对此事的情绪如何,懊恼和自傲分别占比几何,由于懊恼并没有实际意义和用途,便请它去外面和夜色繁星吃雪糕。
他现在有点想吃雪糕,在明天来临之前他想把过去没有尝过的口味都试一次吃到腹部绞痛为止。乔鲁诺看看电子钟醒目的屏幕,跳动的红点在为分秒计数,他只来得及去吃雪糕,其实他还有些心愿没去计划上第一笔,比方说去遥远又神秘的亚历山大,夜里裹着毯子驻扎在世界第一座灯塔脚下;或者去卡萨布兰卡随便找一家酒馆要一杯饮料,就听着陌生的阿拉伯语猜谜。
他肯定要被捕的,到了某个时间节点之后,乔鲁诺的手臂会被最后一班列车的车门夹住,接着他会被顺势拖拽出来,也许徒劳挣扎也许放弃抵抗,手心出了汗也来不及凭衣物拭去。届时他又会开始懊恼房间角落从地板堆叠到天花的待办事项,包括他还没来得及同阿帕基相处得更好。
上一次见面大约是两天前,乔鲁诺记得结局不甚讨人喜欢。他们漫无目的走了很久的路,从太阳西沉争执到午夜时分,所有街道全部打烊,窗户黑洞洞的,吸收反射街道路灯和潮湿星光,玻璃一碰就碎。一些宾馆门口伫着的漂亮小姐点了烟好奇打量,询问他们需不需要住宿时,阿帕基干脆迁怒他人,背对着他发狠。
乔鲁诺已经记不得更具体的内容,抑或内容没有想象中的重要,故大脑清理缓存自觉删去了。地下铁末班车他们没有赶上,途中仍有摩擦,他们便没有打车一路无休止地走。
他走回家时几乎感觉不到膝盖,如果地中海架起了想必桥他早已抵达北非。那会儿乔鲁诺想要关门又朝自顾自走远的背影口干舌燥地问要不要留宿,大约是对方没听到,假装没听到,步履不曾有一滞。现在回想起来,他可能更愿意多走两步去叫住对方,逼问对方,让拒绝的凶狠语句砸中鼻梁也好,而现在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罢了,于是乔鲁诺起身想去赶最后一班地铁,能跑多远跑多远。他擦干了水迹后折返,阿帕基站在房门口,没有等他开口对当下房间里的一具尸体进行苍白的解释,递上手里的一根雪糕。
乔鲁诺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凝视着雪糕上的白霜不确定要不要伸手接。说实话他确实想吃雪糕,但室内血腥味浓烈令人反胃,他未必吃得下去;阿帕基见状撕开了包装纸,把冷饮塞给他。
乔鲁诺对阿帕基来说是不可理喻的,关于这一点对方阐述过太多次,而阿帕基对乔鲁诺来说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现在他就有疑问,为什么会有雪糕,为什么恰好会有雪糕,为什么要不声不响地抹去刀柄上的指纹,又有什么急事需要边走边吃,快步跟着对方提问,显得格外不识时务。他不是不知道这些事的意义,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是阿帕基在做这些事。
“难道你在房间里能吃得下?”犯下包庇罪的人拉着他空余的手,侧过脸厌恶地皱皱眉头,“等你吃完再走就赶不上地铁了,臭小子。”
其余问题阿帕基都没有回答。五分钟后乔鲁诺丢掉雪糕的木棍,冰凉的手指攀附对方的后颈:“我想去亚历山大和卡萨布兰卡。”
“去干什么?”阿帕基拍掉他的手,问。
“你陪我去吗?”
快点给出肯定的回答,乔鲁诺想,不然他嘴里含着的雪糕味的吻都不知该落往何处。
“——你要是敢耍花招,我绝对把你供出去。”
“你为什么不能直接回答说好?”他嘟囔着满腹抱怨,拉住对方的衣袖迫使对方停下一秒以交换呼吸。
O Fi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