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阿帕基勉为其难地说,“那就补一个吧。”
“这不是补生日礼物,阿帕基,你得付出代价。”
随即他在心底狠狠啐了一口。阿帕基向来是讲究性价比的消费者,毕竟与通过压榨底层劳工而轻松月入百万的资本主义者不同,他的薪资非常有限,一天也只有短短二十四小时,一般都以吃饭睡觉出任务排得满满当当不余缝隙,就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遗憾的是故事发展难如他愿,因果开枝散叶花蕊招蜂引蝶,机会总能被最令人头疼难以招架的角色拾获,并自作聪明地加以利用。
“说实话,我不是正式员工,试用期我随时可以走人,不对吗?”
“你不是那种天真到以为进了黑帮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吧?”
在许多个二十四小时以前,在新教父正式上任之际,阿帕基在完成了某项紧急任务之后谎报军情没有按时返回。他在地下酒吧喝了两杯酒精含量较低的饮料,头脑清醒细细衡量过得失,更坚决不要宣誓效忠而是永远处于薪资百分之八十的试用期里,好减轻负担和责任。没有人可以查得到他是否说谎玩忽职守,但阿帕基知道乔鲁诺总能猜到,甚至不用大动干戈地花力气追踪他,只凭直觉便猜得大半。
于是阿帕基现在无法脱身,苦恼地面临一个本来不必属于他的困境。是乔鲁诺蛮不讲理强加于他的,他忿忿地想,以往他有吻过对方身上几乎每寸皮肤,可对于手背这一小块有不言而喻的仪式感的地带,青色血管里奔涌的看起来像是神圣而有毒的,贸然接触无异于送死。阿帕基不至于饮鸠止渴,故从没有吻过那里,对于吻手礼亦格外抵触;假使乔鲁诺强迫他,他能做出的让步也只限于私下里——私下里他可以以身试毒。
相处的经验告诉他教父是不会放过捉弄他的机会的,事实也确然。对方要求部下必须在公开的场合补上一次吻手礼,绿眼睛不甘示弱地瞪着他同他较劲,嘴里还嚼着他打算用来贿赂的布丁,看来是完全浪费。阿帕基气恼地打算把剩下一部分甜点夺回,不料对方直接把行贿物品一口气咽下,咳嗽几声惹得他责难对方幼稚,伸手去拍对方的脊背。
罢了,阿帕基知道败绩又添一条,不过原本就劣迹斑斑的人生履历不在乎新的轻飘飘的教训,也经得起折磨。
“转正之后工资加多少?”
“两千里拉。”
“你当打发叫花子吗?”
“不要算了,但命令必须执行。”
他禁不住揪住对方耳朵怒骂,没有考虑对上司作出这样的举动会不会导致自己的收入雪上加霜。阿帕基一直认为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地宣誓,他确定自己早已签字画押免费把自己整条命交付出去,行为总是重于形式的,难道不是吗?
话是那么说的,他仍旧是按照教父的意思,就遵循如同演戏彩排,半夜梦游,酒后幻觉那般荒唐可笑的破烂逻辑,抛却所有心理障碍和重重心事,单膝跪下来握住对方的手指吻上去。地点是游人稀少的广场,阿帕基希望他们都足够心无旁骛地专注于眼前,少见证一场每隔几日都会上演一次的假戏真做。
有点像求婚。他怫然变色,不乐意想象被乔鲁诺以这样的比喻调侃,更不悦自己竟会如此联想。好在对方没有不识相到这般田地,称勉强及格可以被原谅,他起了身眯起眼,死不承认自己有罪在先。
为了微不足道的一点月薪的零头,阿帕基苟且偷生地把尊严给变卖了,换回来的货币还都是甜得招蚂蚁的布丁。他捏死爬来爬去的蚂蚁,说它们贪得无厌死有余辜,乔鲁诺在他耳畔恣意偷笑,往他的侧脸落吻。
他真心实意地诅咒对方,接着咬了一口对方的耳垂。
O Fi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