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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讲一个。”

“你给我适可而止。”

阿帕基掀开被子起身，伸手摸向床头柜的水杯。他已经敷衍了事地讲了三个睡前故事，但睡前二字有待商榷，因为他是休息到半途被身边的小鬼强行叫醒的。

「我睡不着，给我讲故事。」乔鲁诺的原话是这样的，没有敬语，彻头彻尾的命令式，不过可能是因为还没到时间点，阿帕基酝酿不出起床气来，莫名其妙地随口胡诌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吸血鬼专吃作息不规律不懂礼貌还天天晚睡的小孩的故事，讲到一半还有点忍俊不禁。

他催促对方快点睡觉，不然就永远失去长高的机会了，实际上阿帕基自己也不清楚人的骨骼约莫会在何时结束生长，但他明天还要上班。乔鲁诺应了声之后不说话了，倦意适时造访，阿帕基合上眼，下一秒就能重返梦境。

「睡不着。」突然，身旁的小鬼不安分地爬起来压到他身上来。阿帕基维持原样一动不动地装死，无奈没有奏效，对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他的头发逐渐缠成打结的毛线团，下颚抵在他的肩膀上，他的颈侧有人的气息，恼得他也难以入睡。

这样能睡得着才怪。乔鲁诺今天上午才结束了这学期最后的期末考，由于熬了一夜灌了两壶咖啡保持清醒，现在生物钟的指针应该都是断裂的。最初阿帕基是想让乔鲁诺去柜子里把剩余的红酒喝干了，但又质疑对方对酒精的适应性是好还是差，也不能确定哪一种可能对自己更有利，只得作罢。

「睡不着。」

「你少说两句就能睡着了，烦死了。」

阿帕基大概在半梦半醒间又讲了一个，五百字以内，性质不明，他自己也回忆不起来具体内容的故事，关键是他越来越清醒，而对方并没有要入睡的迹象。乔鲁诺打断他信口瞎说没有逻辑的段落，指出他这样不认真对待的话这件事是没有尽头的，他生气地翻了个身正对着始作俑者反唇相讥：「这件事没有尽头的主因是你，不要推卸责任。」

「但是明明是阿帕基更烦。」

「我要揍你了。」

“再讲一个。”

“你给我适可而止。”

“你有义务哄我睡觉。”

“我可以送你见普鲁托*。”

睡不着的小鬼平时太缺乏教训，不知好歹自说自话地凑过来，两只爪子缠着他的手臂当抱枕，显然阿帕基当前距离冥府也没那么遥远。可能再过一会儿，窗帘外就会逐渐露出令人绝望的白光来，两小时左右的睡眠都失去意义。乔鲁诺已经可以开始放假了，但阿帕基还要跟老板请事假窝在家里补觉，不知缺勤一日对奖金有什么影响，不用细想，已经有够麻烦。

“随便说点什么。”乔鲁诺说，“说些无聊到犯困的，你不是很擅长吗？”

阿帕基一把将对方的发圈给抓散了，发誓明天要是他还能爬得起来一定要进行新的变革，例如把冰箱里乱七八糟占了一半位置的甜点都丢进垃圾桶里。虽说那些大部分都是花他自己的钱买的，阿帕基非扔不可，说到底变革是需要代价的。

差不多到了凌晨五点左右，熬夜复习的回光返照症状终于消失，小家伙比任何时候都睡得沉。被动通宵的成年人长吁短叹，出借的右手被当作抱枕抽不回来，不惯用的左手正在写一封简单的请假邮件。

阿帕基现在的心情用来写遗书大概也不为过，他把这当作变革大战前夜的必要条件之一。

O Fim

*冥王哈迪斯罗马神话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