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人不得饮酒”(Leone Abbacchio/ Giorno Giovanna)

2019-09-13


事情是从划拳开始的。阿帕基运气向来不能说差也绝谈不上好,基本上就在一个令人愤懑不平的点上来回摇摆。例如,他会运气差到划拳五回合全败,然而又因为身体对酒精的适应性以至于连着几个子弹杯的量几分钟内灌下去他都保持四平八稳。

“可是玩这个就是要灌醉人才好玩的啊!”

米斯达不乐意了。以运为筹码数字四为死敌的人迅速与仍在刻苦边工边读的成年人纳兰迦划拳,三回合平手过后发出意义不明的怒吼并自罚一杯。

布加拉提丝毫没有要干涉的意思,端了个本在边上清晰记录胜负,还多此一举地提出要使用更为残忍的惩罚方式,钢链手指在一侧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是黑帮嘛。”对方这么解释似乎也是说得通的,阿帕基对阵福葛时又扳回一局,脾气暴躁的天才一拍桌子,子弹杯晃了晃没有摔倒。

福葛喝掉第三杯,咒骂着把桌面上的烟灰缸当成了杯垫,于是湿漉漉的杯底沾上了烬。阿帕基认为对方应该趁还能勉强走出直线时先行回家歇着,不过看起来对方不能苟同也拒绝妥协,甚至往纳兰迦的衣服上擦了擦手向他示意还要继续。

阿帕基很吃得下挑衅,因此他很自然地给对方满上一杯酒。布加拉提换了个位置,钢链手指兢兢业业地紧随其后,看来有关新的惩罚方式不是开玩笑。

阿帕基卷起上半部分的衣袖。

“石头——”

“阿帕基。”

“嗯?”

乔鲁诺叫他的时候他转过头去,他的手正好握成了拳头,于是不能再接受失败且酒精上头胆大包天的全队唯一大学生跳起来扣住他的右手手腕。

“是石头!”福葛张开手掌明目张胆借着酒劲,阿帕基没有挣开且顺势把拳头挥到对方的左眼打出乌青来是因为他还远远不及酩酊大醉看不清人脸丢光了理智。

接着布加拉提裁定上局无效,作弊行为应当被惩罚,并让福葛选择一根手指被卸下来。

“食指。”福葛大声说,逻辑通顺得不可思议,伸出的手指都发散怒意,“这样下一轮我出剪刀就等于竖中指。”

钢链手指欢快地照办,布加拉提端着本子不知道在记什么。

“阿帕基。”

乔鲁诺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故而阿帕基实在抽不出时间回复天才的野蛮手势。他决定下一盘出石头,如果输了就把福葛一拳打懵直接送回家。

“怎么了?”

阿帕基是压低声音明知故问,他知道。身为唯一的未成年人,年轻的教父反过来被部下禁止饮酒,可以想见在现如今的场合无聊得要命。乔鲁诺拉了他几下示意他靠近,阿帕基调整了方向俯身。

对方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显然醉得不轻的米斯达指着教父便提出了要求。

“在场的都该喝!”枪手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如是说。阿帕基摇摇头,去找布加拉提,裁判不知何时招架不住,开始与天才酣战,桌侧一排杯子已经空了一半。

“要不你先回去?”阿帕基提议。

“石头剪刀——”米斯达举起右手上下晃动蓄势待发。

乔鲁诺运气算是顶尖的那一档吧。阿帕基是这么想的,可能这种侥幸心理是人的大忌,教父毫不含糊第一盘就输了。对方所擅长的察言观色在状态异常的队友身上恐怕不起作用,而神智不清的对手倒是不会忘记把酒推上来,推到教父的面前。透明刺激的液体,阿帕基能用打火机把伏特加点着。

“米斯达!”

“愿赌服输!”枪手拖长了声音像个撒泼耍赖着要吃加量芝士披萨的不懂事的小朋友,不达目的不罢休,“必须喝空!”

阿帕基咋舌,他完全不记得乔鲁诺有答应过这种要求。于是他干脆接过那个杯子——子弹杯,阿帕基的手掌几乎能完全包裹住的大小——举起来仰头一饮而尽。

他不喜欢伏特加,这种反人类味觉的酒一定是用来制作简易燃烧瓶的,见鬼的俄罗斯人。阿帕基皱皱眉头,有那么一点想吃些甜的东西来缓和刺激。

米斯达不满意:“作弊!裁判,他作弊!”

隔壁的裁判闻言揉了揉太阳穴朝声音的源头迷茫地望过去,凌乱的桌面上已是一堆手指和空酒杯,真不知如果届时安装错误会闹出什么样的笑话来。

“你先回去。”阿帕基转过去对乔鲁诺说,而对方看起来不能接受首战失利的事实。

“重来!”米斯达从地板上拾起一瓶没开封的龙舌兰,举着起子歪歪斜斜试了好几次才插入木塞。

教父接受挑战,把空杯子递过去要枪手倒满。

“你别跟着瞎掺和!”

阿帕基提高了音量警告,准成年人充耳不闻,甚至自作聪明地定义第四盘的划拳败将要把一整瓶都喝完。对手犹豫了,看来还是没醉到那个程度,于是阿帕基立刻悬崖勒马,指出他们的老板还没满二十一。

但这拳仍是划了,枪手仍是赢了,倒满的杯子在被推过来的过程中洒出来一部分,昏暗的房间里扎眼过头的一片金色弯月。

阿帕基没辙了。他迟疑了没多少时间,在乔鲁诺好奇地嗅杯内液体之际没好气地把对方手里的东西夺了下来,一饮而空。

“作弊!裁判,他作弊!”

别叫唤了,阿帕基揉着太阳穴腹诽,恐怕他现在用忧郁蓝调重复枪手的动作去应付米斯达,这个喝得满脑子浆糊的刺客都不会察觉任何异常。

“阿帕基。”

最该闭嘴的就是你这个罪魁祸首。脾气极差的前警官皱起眉头,发誓要不是那矮他半截的金发少年是他顶头上司,他现在就要用这瓶龙舌兰给对方的脑袋开花,可不是黄金体验的那种开花。

他侧过头去想骂,又觉得酒精引起了恰到好处的困意,就抽不出额外的力气来了。

于是教父趁虚而入,手臂绳索似的箍紧他的脖颈,凑近上来吻他。

他连维持皱眉的心情都没有,反正眼下一份甜点确然足以缓和酒精刺激,阿帕基便张开手臂欣然接受。


O Fi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