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能力很有意思。”半晌,年轻的教父如是首肯,并且邀请行过礼的那位陌生的新黑帮成员使用替身。闻言,阿帕基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警惕地瞪着眼睛望着正在思索的小教父,像是提防一个随时可能行凶的恐怖分子。
随后,果不其然,他被不怀好意的乔鲁诺推上前去作为实验小白鼠。阿帕基还没来得及发起抗议,新人的替身能力已经奏效。
新人加入黑帮依照惯例应该喝茶!阿帕基生气地说,却没有成功发出声音。他头昏脑胀,有意识,有知觉,但似乎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罪魁祸首正一本正经解说自己的能力,帮凶在一旁频频点头,阿帕基一时间听不清他们在议论什么。他努力试着抬手狠狠掐乔鲁诺一下以示警告,免得对方得寸进尺,然后发现异常。
这家伙变得高大——不是,是阿帕基自己缩水了,不仅缩水了,而且好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现在他已经失去肉躯的掌控权。”新人说,“身为成年人的他仍留有意识的同时,这具躯体享有的是十岁时的记忆和思维。”
阿帕基正在马不停蹄地消化这些讯息,并且忖量要如何才能尽快脱离窘境,一个稚嫩的声音让他游离于躯干之外的意识感到无地自容。
“你是谁呀?”
这是阿帕基自己的声音,十岁的声带,十岁的稚气,还没有触碰过黑暗时。如果条件允许,阿帕基愿意凭意识一拳把自己打懵。
他看见乔鲁诺忍俊不禁地把矮了他大半截的阿帕基抱起来,细细打量了一下小阿帕基,柔声说:
“我是你哥哥。”
我呸!放我下来!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样的哥哥?”小阿帕基眨眨眼,盯着教父好一会儿,“你的眼睛好漂亮,哥哥。”
放屁!哪里好看!
“谢谢,阿帕基真可爱。”
闭嘴!我要揍你!
“这个效果可以维持多久?”
“五分钟。”
——“才这么短。”教父失望叹气。
——要这么久!阿帕基急得撞墙。
乔鲁诺把阿帕基抱到腿上,而阿帕基本人的意识再如何挣扎亦是枉然,只能暂且消停观察形势。他试着唤忧郁蓝调去给新人替身使者一拳,并不成功——看来和他目前的身体情况有关,毕竟,阿帕基不是天生的替身使者。
五分钟,算了,一首歌的时间。如果自己不是在小教父的腿上坐着,这点时间会过得更快。
“阿帕基,将来想做什么?”
又来了,五分钟,三百秒,乔鲁诺会争分夺秒地给他创造些黑历史出来,好在日后时不时地戳他要挟他。
他看到自己一下子来了劲儿,认真地答道:
“我以后想当警察!”
意料之内。虽说见到这一幕让阿帕基很不适,但他知道自己会这么说,当这一幕真切上演,冲击力也会弱化。他不会顺着这条线继续追忆,集中注意力一秒一秒倒数。
乔鲁诺揉着他的头发,揽他入怀,把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小幅度地摩挲。
隔了一会儿,小阿帕基仰起头:“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乔鲁诺。”
“喔——”
还有一分钟,阿帕基看了一眼时钟,时间比他想象的要快很多,不消多时,他就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然后再议如何惩罚这个故意捉弄令他难堪的混蛋了。
“年龄操作是你能掌控的吗?”
“啊,是的。”新人毕恭毕敬地答道。
阿帕基愣了愣,又有了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来。他可以猜得到对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他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
所谓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新人的能力再次发动,阿帕基看到仍是警察的自己,茫然地坐在教父身侧,而乔鲁诺盯着他的脸一直不移开视线,挥手请那位新人离开房间。
“你是谁?”警察问道。
“我是黑帮教父。”热情老板直言不讳,视线也坦荡荡,光明磊落,丝毫不躲闪地盯着警察的眼睛。
这让阿帕基手足无措,目光不知道应当放在哪里才算得体,更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如此反应应该是在教父的预算范围内吧,一定是,又有什么是能让对方靡计可施的呢?
“阿帕基,看着我。”教父习惯性地以命令的语气道,介于强硬与温和之间,平缓而有力度,难以忽视,不容违背。
年轻的警官是没可能有方法应对这样的语句的,一点可能都没有,连问对方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搪塞都不可能组织起来,一开口就烟消云散。
即使是换做现在的阿帕基,恐怕也不比这好得了多少。游离在体外的意识不再有那么多抱怨,只是耗费精力计算着时间,偏偏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秒针每一步都在磨练人的意志。
“我不需要听命于你,”警察答道,有些许僵硬溢出,声音显得单调呆板,“况且你我身份是对立的。”
“人不止一个身份,阿帕基。”乔鲁诺不置可否地绕开了最针锋相对的点,避免稍一施力就把表面凿得粉碎,就像他向来最擅长做的那样,“即便我是教父,我也可以爱你。这不矛盾。”
这个阿帕基从未提过的字眼被他拈在手里放进嘴里咀嚼在舌尖,轻车熟路地说出口,既放任轻佻也深刻认真。
别轻信,别动摇,千万不要。阿帕基的意识摇摆不定,又无法回到体内,更何况即便他有这样的机会,也不知道怎么对付乔鲁诺。
“你到底是谁?”警察难以置信地又一次问道。
问话间,小教父的双臂缠上阿帕基的颈项。温热的吐息在催化反应,几厘米的间隙,警察的手抓到腰间的枪。
“记住这张脸,阿帕基。”乔鲁诺说,暧昧地伏在警官的耳畔,“你要花一生时间去认识他。”
不多时,一只手抚过教父的后背,紧接着手指恶狠狠地戳中脊梁骨。
“不必了,”阿帕基握紧拳头又松开,以确认替身效果已经消失,“化成灰我都认识。”
乔鲁诺笑了,不再说话。他们在沙发上维持着有些别扭的拥抱姿势,但阿帕基松了口气,他没有再感到很别扭。
“我反对这个人加入。”良久,他闷闷不乐地提出异议。
“那不行,你不能否认,他的能力很有趣。”乔鲁诺直接地驳回了阿帕基的意见。当然,对于教父来说,把他晾在一边让他瞅着十岁的自己十八岁的自己都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确是有趣,如果阿帕基能夺得主动权,说不定也会深有同感。
“你真是不知好歹。”于是他很不满,把乔鲁诺压到沙发上,张牙舞爪地作势,“我废了你。”
对方小声笑了笑,以催眠诱惑的语调蛊毒他:“随你怎么废我。”
O Fi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