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车厢里(Leone Abbacchio/ Giorno Giovanna)

2019-12-25


🎵春天在車廂裏


“您的另一半呢?”

列车的乘务问到这个问题伸手要去拿车票出来检查时,乔鲁诺才第一次盘算起逃跑计划来。

他在列车上待的第八个小时,这是这趟列车当天从凡尔赛回巴黎市区的最后班次。之所以会想到在列车上无所事事耗费一整天,也只是纯粹心血来潮,有多种理由,像是凡尔赛的广场上售票处排队太长,阳光太烈,方才等待十五分钟后颈就沁出一层薄汗,还有便是列车上的草莓塔比任何地方的都好吃,于是破坏工作和世界征服都被搁置一旁。

于是他和阿帕基都没有下车,当然也没有重新买票,不然来回三四次的价格够吃好几份草莓塔了。乘务来回经过无数次,都没有想到抽查车票。最开始阿帕基并不赞成违法乱纪的提议,大约两个回合对峙之后放弃了,态度不如平时强硬。谁知道呢,也许是列车轻微的颠簸能让人松懈,总之,乔鲁诺可以在被逮到之前在列车上自由行动,阿帕基指出这样的行为和溜上车流浪挨个向乘客乞讨的乞丐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细细一想,该说法似乎站得住脚,于是把对方赶去买草莓塔和提子苏打,把额外消费的小票堆在桌板上理直气壮地招摇,塑料杯压在纸片的一角。

他们不常进行对话,就在最后一节车厢的末尾的座位上坐着,有时看窗外有时读报纸,有时乔鲁诺把吃了一半的甜点往阿帕基嘴里塞,对方不情不愿地吃下去时他会疑惑地问“难道不好吃吗”,得到一句听不清的回答后他也懒得去追问无意义的结果。吃饱了自然开始困倦,阳光云影从脸上没有声响地跑过去,列车经停的站点并不是每次都会报站,地毯上的轻微脚步声和铁轨声格外催眠。

乔鲁诺靠在对方肩膀上打算睡觉,过了一阵听到窗帘往下拉的动静。热度很快消散了大半,他的枕头伸出手来把他的手腕牢牢固定在身边,如果不是大脑拒绝继续运转他大概率会说两句玩笑话虚有其表地招惹对方,半分钟后就会简单作罢的小型犯罪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阿帕基也不会当真。

然后就是现在,小憩结束,乔鲁诺在等另一个草莓塔,乘务盯着他的脸端详片刻,要求他出示车票。阿帕基不在,工作人员约是把他当作无人监护的未成年,以为他蒙混过闸机免费搭车——猜得也八九不离十。他甩手往车厢另一头的银发男子指了指。

“喏,在那边。”

乘务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乔鲁诺悄无声息逐渐离开自己的座位拉开距离。阿帕基站在远处好整以暇地望着他,还故意把最后一块草莓塔咬去了大半。

“我是在问您的另一半票……嗯?”

恰好列车停在了倒数第二站,他混进稀稀落落的人群里毫不犹豫跳下了车,抛下桌板上的报纸,空杯子以及一堆额外消费的小票。跑出了一小段距离之后,乔鲁诺躲在阴影里探头探脑,不确定乘务会不会气急败坏地追出来,也不确定阿帕基有没有下车。

想起草莓塔他就开始后悔,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被列进黑名单不允许再上车,那样一来就没有草莓塔吃了。乔鲁诺见到列车再度出发才踏出阴影地区,逆着人流慢慢找回去。

有人拉了一把他的辫子,乔鲁诺一回头就看到最后一块草莓塔的残骸,真的只有一小块,被阿帕基举得很高。

“明年还要再像这样逃票一次。”他对他的另一半说。


O Fi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