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裁员三百人(Leone Abbacchio/ Giorno Giovanna)

2020-03-21


🎵公司裁員三百人


沸沸扬扬的传闻始于一周前,说法各式各样,而核心主旨只有“有部下给教父写了封情书”一句。再如何两耳不闻窗外事,满城风雨也砸开天窗不由分说坠进来落到头上,强迫受害人正视了。

阿帕基确信自己是受害人,每次发生任何逻辑不通的事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查看自己的财物有没有离奇失踪或者被赝品调包,成为教父工作之余的恶作剧的牺牲品。而这次他东翻西找了三回,不知道自己应该找些什么——他没有写过情书,也不记得自己有写过类似的东西,他觉得自己应该很久都没有写字或者使用打印机,因此合理的做法应该是在以谣言为真相的前提下,顺藤摸瓜找到突破口,再辨明真伪。

但这样阿帕基就不得不思考到底是哪个缺心眼不长眼的可怜虫会给乔鲁诺递情书了,无论此人是将老板的哪句荒唐话信以为真,他都深表同情。

趁四下无人,阿帕基率先从自己头一回听到传闻的地点开始调查。忧郁蓝调说,有部下给教父写了封情书,他按了倒退,跟着替身找到上一个对话交易点。并不远,就在走廊的中段,他重新按下播放,然后另一位部下顶着脑门上的计时器开口道:

“你听说了吗?有部下给教父写了封情书。”

他沿着走廊继续搜查,还没有怎么详细考量过假设这不是个以讹传讹的典型案例而是确凿发生的事实那么他应该做什么。如果阿帕基找到了这封情书被拆开的确切时间点,那么他是不是需要偷偷摸摸到老板的办公室里去确认乔鲁诺在收到这份情书时作何反应,而这对于他而言又有什么不同。

我要辞职,他没来由地想道。

“你听说了吗?有部下给教父写了封情书。”

说到底,无论乔鲁诺是接受还是拒绝对他来说区别不大,甚至阿帕基在比较两种情况下兴许是前者更有利。教父没有理由纠缠,或者说可以换个人去纠缠,也是好的;让这些平时把年轻人当作崇拜对象的部下好好领教一下他们一直以来究竟在被什么样的幼稚小鬼发号施令着,不算坏事。

“你听说了吗?有部下给教父写了封情书。”

真无聊,他心想,传闻很无聊,可能自己也无聊得很吧,既然答案无足轻重,何必要花费时间去探究。即使阿帕基这几日相当悠闲,时间本质是宝贵的,他可以用于做任何其他事。忧郁蓝调接着回溯,他还在想要不就此作罢,他的替身弯下身,在一扇门的底下拾起了某样曾经存在于那里的东西,问道:“老板,这是你的东西吗?……恕我冒昧,这是,情书?”

阿帕基暂停了回溯,大致计算过时间,恰好是一周前。他站直身子困惑地抬起眼皮,睹见属于老板办公室的这扇门。他伸手拧开门把缓缓推开,座位上并没有人。于是心怀鬼胎的部下溜进房间掩上门,决定五分钟内就与这莫名其妙的谣言分出胜负。

“是我的,谢谢。”他看到乔鲁诺伸手接过那件无形之物,兀自猜测,那应该不是多大多沉的物品,两根手指就能轻松夹住,有可能是文件,当然,更有可能是情书;但是这样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在门缝下面还要由他人拾回,他不由得腹诽年轻的教父实在是自由过头。

随后,一周前的教父当着部下的面,手上做出了打开信封的动作,片刻过后微笑答道:“是的。”

那是谁写的?应该被裁员。阿帕基往已经清空过的废纸篓里象征性望了两眼,实在不希望自己还能在垃圾箱之外的地方找到这封情书。恋爱享有自由,但是恋爱影响工作和整个组织的运作,交给还在上学的小孩果然不明智。

他清楚用忧郁蓝调就能得知情书在哪里,不过眼下他不想知道了,准备离开。偏偏这时候阿帕基眼尖地瞄到桌子上半个粉色的角,手比脑快地从一小摞公文下面取了出来。

信封上晕染了不规则的粉色,是被浸湿过后又风干的痕迹和质感,他没有必要打开来看,因为他已经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内容了——这是他一周前,对,他现在终于想起来,塞在门缝底下的一封信。信封的颜色完全是个红墨水和饮用水一道被打翻后的意外,上面仍旧有清晰的热情黑帮的标记,阿帕基不以为然照常使用,把信送了出去。

「亲爱的老板,我在想你

什么时候死?」

光看第一行还真有点像情书,他寒毛倒立摇了摇头,注意到信纸上凸起的字迹,便将纸张翻到反面。

「亲爱的阿帕基,

谢谢关心,不过既然你已经查到了这里,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

阿帕基猛然转头,虚掩的门依旧虚掩着,不知是心理作用作祟还是确有其事,门缝的宽度看起来有变化。

隔天,旧谣言宣告死亡,然而在此基础上的新传闻,其杀伤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听说了吗?阿帕基给教父写了封情书。”

我要辞职,除非裁员三百人让我泄愤,受害人有理有据地想道,无视其他人充满求知欲的目光,大步流星地往老板办公室闯。


O Fim